离离悠行

搞起来搞起来!

【龚磬冬×贺小梅】玉生缘

以《怪侠一枝梅》中梅梅的那章“空山灵咒”为底本,有所改动,感觉这章梅梅好惨啊,还有点吓人。磬冬的话就是他死之后hhh


————割割割————


1.

一股暖流包裹全身,耳边是嘈杂的雨声。

龚磬冬睁开了眼睛,却只觉着眼前一片黑暗。随后他感到身体一轻,失重感传来,胸口处却闷闷的。紧接着蒙在他眼前的黑幕逐渐褪去。耳边开始出现细长缠绵的声音,却朦朦胧胧地故意叫人听不清楚。似乎是知道马上就能见到这声音的主人,龚磬冬觉得莫名地紧张。

眼前的模糊逐渐凝成一抹绿色的倩影,在那方三尺高台上游走,唱着杜丽娘的痴情话语。然而——随着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饶是他这般戏曲门外汉也能听出,那人唱得并不好。但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好听。

台上人还在唱着,却不时地回头朝自己这边张望,雨幕教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似乎有些……害怕。

突然,龚磬冬觉得自己的世界在摇晃,剧烈地摇晃。

这一晃让他脑海中闪过许多事物——偌大清冷的南宫府,那个一身黄金绸缎却总想克扣自己工钱的中年男人,夜幕里铁匠铺旁自己挥下的那一火棒,以及服毒前那一众人模糊的面孔……

他记起来,自己已经死了。而此刻不知何故,正栖身于一块玉璧之中。

接受这一现实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在他选择成为杀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有所觉悟。而今身已死,生前之事便由它去吧。 

玉璧的持有者是一位古稀老人,在一名女子的搀扶下坚持屹立在雨中,因为情绪激动握着玉璧的手在不住地颤抖。龚磬冬听见他在反复地呢喃着一句话:“是他,是他。”

下了戏之后,老者单独接见了台上那唱戏之人。几番交谈之下,龚磬冬了解到,原来那人竟是老者找了许久的贺家第十一代传人,原名贺云虎,艺名小梅。

贺小梅拿出自己随身多年的另外半块玉璧,两玉相合,完美无缺。那一刻,龚磬冬感觉周身都被一股更强烈的暖流充斥着,原先失重的感觉减轻了许多,自醒来时便萦绕在心口的那股燥热也被压下去了些许。

隔着暖玉近距离地端详着这位柔柔弱弱的贺家传人,虽然脸上还带着戏妆,但依然掩盖不了他精致的面容。有一瞬间,龚磬冬觉得自己是在和往常一样照镜子,只是镜中的自己化了戏妆。

因为他们两个长得太像了,近乎一模一样。

贺老先生的去世是突然地,以至于贺小梅都没来得及抢救。他最后的遗愿是回家。

虽然所有症状都表明这只是一场意外,但龚磬冬生前身为杀手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看着这个明明自己已然被突如其来的一系列事情搞得有些茫然却还不忘安慰被吓坏的表姐的书生,总觉得他似乎已经落入了一张大网。


2.

赶往贺家村需要好几天时间,再加上他们带着棺椁,大大拖慢了脚步。夜晚没有客栈住宿时,只能在郊外度过。贺小梅在一枝梅的时候风餐露宿惯了,倒没什么,让他有些惊奇的是表姐苏樱看起来竟也是很娴熟的模样。他记得之前她说从小生活在京城……

眼前的篝火开始出现重影,有那么一瞬间,贺小梅觉得自己就要栽倒。好在几秒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他急忙转过身,但除了停在路旁的马车和已经靠着棺材睡熟的表姐外并无旁人。

奇怪,刚才怎么感觉似乎有人从背后扶住了自己?

七月的空气是燥热的,但凌晨的冷气也足以刺骨。贺小梅将仅有的一件外衣盖在了表姐苏樱的身上,拉紧剩余的衣物靠着树小憩,却因为寒冷辗转难眠。也不知是不是衣物起到了作用,怀中有一股暖意蔓延至全身,最后总算得以入眠。

“表弟,表弟!”苏樱叫醒贺小梅时,他感到很奇怪,自己明明只是小憩一下,怎么就睡得这么沉。难道是连日的奔波太劳累了?可这样也太危险了,他不敢想象如果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让表姐出事了会怎样。

苏樱将沉思中的贺小梅拉了回来,就在二人准备上路时,贺小梅注意到一旁的树丛异常地凌乱,应该是有打斗过的痕迹。当他询问表姐时,苏樱却反问他:“你不记得了吗?”


“你不记得了吗?”这句话像是魔咒般一直萦绕在贺小梅脑海中。近日头疼的次数愈发增多,起初他以为只是连夜赶路染了风寒,可他吃了自己配的药后效果并不明显。再有半日就能到贺家村了,贺小梅心中的疑惑却更甚。

那夜,据表姐的讲述,她中途醒过来了一次,发现他正在和一个黑影打斗,她吓坏了。经过几番纠缠,那黑衣人最终还是逃走了。

贺小梅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当他发现腰间的暗器少了两枚后,开始逐渐相信,自己确实出过手。他的暗器都是自制的,有独特的发射技巧和手法,且每次用完后都会尽可能地回收。像这样凭空消失两枚,只有可能是那黑衣人中了招后带着暗器跑了。

可会是谁呢?

到达贺家村时夜已深,狂风大作,携带着街道上未烧完的纸钱迎向夜幕,消失在灯火阑珊处。天空中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即将来袭。 

在等待开门的过程中,贺小梅询问着这么多的纸钱是烧给何人,苏樱只是笑着摇摇头。

“有一部分是给外公的。”

贺小梅自认为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像贺家大院这般四处贴满符,到处放着辟邪神像的,确实第一次见到。

跨过火盆的那一刻,身后恰好带起一阵风,两侧的大门自动关上。虽然他表面上镇定自若,但内心还是对这些神神鬼鬼的充满敬畏,只希望快些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和歌哥他们会和。

可是他越是祈祷平安无事,奇怪的事便越多。百年诅咒,亥时进出的规矩,满脸肉瘤的姑婆,犯忌的鸽子,夜里女人的哭声……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这是否是一个陷阱。但那两枚完全契合的玉骗不了人,好不容易有了认祖归宗的机会,况且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个家到底发生过什么。

多日的劳累还是让他很容易就睡了过去,一旦开始接受这诡异的一切,那挂满了驱魔绳的床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可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当他半夜迷糊着醒来看着流血的衣柜,沾血的脚印,以及——房梁上悬着的尸体时,他还是直接晕了过去。

所以,但他第二天头痛欲裂地醒来时,面对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他觉得这个噩梦还有点长。


3.

龚磬冬已经和贺小梅这样保持脸贴脸的姿势将近一刻钟了。

起初他以为这人是被吓蒙了;但吓蒙的人眼神是没有焦距的,他又觉得或许这人只是在发呆,单纯地看不见自己,毕竟之前自己在他身边转悠这么久都不带察觉的,连睡觉都那么死,那一晚如果没有自己临危附身击退刺客,他的小命早没了。

可渐渐地他发现,这人竟是在盯着他的眼睛。于是龚磬冬便自信地盯了回去。贺小梅偏了下头,他也跟着偏头;贺小梅眨眼睛,他也眨眼睛,放电的那种。最后贺小梅终于撇开了头,嘟囔道:“没想到我还挺好看的。”语气里带着自我满足的窃喜。

终于明白自己只是被当作镜子的龚磬冬不乐意了,一把将贺小梅的脸掰了过来,强迫他看着自己。

“你给我看清楚了,我才不是你。”

贸然听见眼前的“自己”操着一口陌生的外地口音,贺小梅的脑袋也清醒了一大半,一把推开了龚磬冬,翻身坐起拍了自己两下,兀自整理头绪。

门外却传来苏樱的敲门声,是来催他去参加爷爷贺东的葬礼。

待他终于清醒了些许之后,环顾整个房间,却并没有一个和他长得很相似的人。果然还是做梦吗……


贺家祠堂上,前来吊唁的人很多,贺小梅挨着表姐苏樱跪坐,一边烧纸一边向她了解每一个前来烧香的人。爷爷的死虽然已经被他证实确实是常年的息贲再加上严重的鼻渊,但他始终还是有些怀疑。而就在刚才,他隐约有了点头绪。

大哥贺云龙在葬礼之上将代表着贺家传人的金钥匙交给了他。但随后,那名自打他进村开始就到处宣扬自己是被诅咒之人的老伯又跳了出来。虽然被家丁及时制止,但贺小梅看得出,这些人的眼中对他是有着怕的。

之后发生的事更是让他措不及防,大哥贺云龙领着他来到太保墓前讲述了家族那段最黑暗的历史后便去世了。经过贺小梅的诊断,和爷爷贺东一样,是常年的息贲加上严重的鼻渊。

送灵柩回祠堂的路上,那名老伯刻意等在必经之路,朝他扔着米粒,说自己是被诅咒之人。贺小梅又想起了大哥临死之前惊惧万分地指着太保的墓碑,似乎那里真有什么似的。

回到房间后,他疲惫不堪地趴在桌子上,脑子里乱成混沌。忽地一阵风从身后掠过,一抹黄色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贺小梅突然就来了精神,直挺挺地坐着,微抬起头与大大咧咧坐在桌子上朝他微笑的龚磬冬对视。

虽然自己在想事情,但却并没有完全放松,这人是如何不动声色潜入进来的?亦或是……

贺小梅小心翼翼地问着:“你……是人是鬼啊?”

龚磬冬觉得有趣,便低下头凑得近了些,却见这人竟悄悄移着身体离自己远了几分。他只得悻悻地缩了回去,“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贺小梅将眼前这人,姑且是人吧,上下打量了一番,八字额发,黄金绸缎,装束上是有些奇特,并不是自己喜欢穿着的样式。所以初看这张脸,觉得这样的穿搭很别扭;但细看这人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气质神情,却又意外地合适。

“鬼神之事,自当敬畏。如果没有倒还罢了,但如若有那就麻烦了。”贺小梅停顿了一下,试探道:“所以……你是,人?”

龚磬冬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眯着眼睛望向房梁。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反正已经不是人了。

“我是不是人呢不重要,反正你昨晚看见的肯定不是鬼。”

昨夜不是梦?贺小梅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点,“你什么意思?”说话间他已经顺着龚磬冬的视线向上,果真发现了蛛丝马迹。

在他床榻前正上方的房梁上,有一圈极细的勒痕,若不是此时正值白日光照最好,一般很难被察觉。

思觉此处,贺小梅又连忙检查了屏风后面贴满符的墙壁,却并未有什么异样。

“让开!”

身体本能快于脑子,贺小梅躲过了一劫。再看面前这堵墙时,已经被泼上了不知名的液体。随着液体的不断渗入,渐渐地,墙体变了颜色,鲜红的“血液”就这样慢慢地渗了出来。

“那些移动的血脚印也是这样,只要控制好时间差。”龚磬冬端着茶壶踩着点将茶水撒在地上。贺小梅退闪不及,白白被溅湿了衣摆。

龚磬冬看着他嫌弃又无奈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在接收到对方剜人的眼刀后又自觉地把笑憋了回去,换作一声轻咳。

几分钟后,一串血脚印便依次浮现,正如贺小梅昨晚见到的一般,犹如一个修罗踏血而来。


4.

“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果然都是有人故意为之吗。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说闹鬼给贺小梅带来的是恐惧的话,那么人为便使他愤怒。

龚磬冬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转悠,还不时吹起口哨,好奇地摸摸这个掀开那个。甚至动手戳了戳贺小梅儒巾上的蝴蝶结。重新感受着人间的美好。

“也许是你得罪了什么人?”

话音刚落,贺小梅朝他望了一眼便起身往外急匆匆地去了,他连忙提醒他带上那两块玉璧,不然他可没法再看着他。

路途中贺小梅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龚磬冬,后者也根据自己的经验帮他修改了一些行动细节。

“所以你是玉灵?”贺小梅压低了声音。

而此时龚磬冬也化去了实体,藏身于玉中,声音闷闷地:“算是吧。”

“我很好奇,你生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从他不凡的身手和敏锐的洞察力来看,贺小梅猜测应该也是一位厉害的江湖人士,只是他还从未听闻江湖上有哪一位长得和他如此相似。大概这便是缘分吧,他日或许还能捎上一壶酒去他坟前祭拜。

怀中暖玉里并未传出他想要或不想要的答案,贺小梅也并未再追问,只当他是睡着了。传说中灵体不都是很脆弱,需要静养吗。


贺家村,保善堂。

贺小梅踏入之后,那些原本还在排队买药的贺家村村民个个都吓得贴着墙壁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生怕跑慢了一点就小命不保。贺小梅本想安慰他们,可是他们望着自己时那惊恐的目光最终让他选择立在了原地。

贺仁抓完药出来时,就只剩下一个耷拉着脑袋的贺小梅了。他像是犹豫了一刻,随即便热情地迎了上来,“二少爷上我这来可是有什么不适?”

贺小梅向他描述了近日来的头痛症状,贺仁听后大惊失色,感叹道贺家终究还是没能逃脱那个命运,当年爷爷贺东、大哥贺云龙的绝症都是从头痛幻觉开始的。末了给了他一包药,并叮嘱他明日再来复诊云云。

贺小梅出了医馆后,在村里左拐右拐才又悄悄潜回了保善堂。屋顶上,一抹黄色身影已经趴在那里,监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贺小梅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尽量压低声音:“你不是说不能离我太远吗?”

龚磬冬往边上挪了挪,适时地让出了监视之位,眼神躲闪,他确实不能离玉太远,但奈何他轻功好跑得快啊。

果不其然,在贺小梅走后不久那贺仁就关了医馆,在后堂秘密会见了一个人,只不过那人带着面具,看不清楚面貌。

“你把药给他了?”

“照你的要求配的,和贺家另外那两人的一样,保证别人查不出来。”

“做事小心点,你可别忘了,那小子会点医术。”

话不过三句便走,看来那人是相当谨慎了。

“这次你说对了,不过不是我得罪的人,应该是贺家得罪了人。”再次确定这一切都是人为之后,贺小梅心中是很难受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恨贺家,要将爷爷,大哥,再加上他,全都要除之而后快呢。

夜晚,贺小梅利用亥时禁出的规矩,趁着大家都回房休息时,带着龚磬冬又悄悄地潜回了贺家祠堂。

他再次检查了贺云龙的尸体,除了淡淡的尸臭外并未再发现其他。而龚磬冬则是饶有趣味地摆弄着尸体,验尸手法看起来极其专业,很多方法就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贺小梅在一旁端详着,烛光将他的脸庞勾勒得更加立体,眸光因映着夜色而显得深邃,是和自己不一样的带着些许侵略性的美。

“这尸体……没问题。”龚磬冬重新盖上白布,眉头皱在一起,语气有些迟疑,“不过,你不觉得这尸体腐烂得有些慢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贺小梅收回视线,回忆着整个过程,大哥去世并没有很久,但此时正值三伏天,天气是最炎热的。虽然有降温措施,但大哥是在山上呆了很久才被运回贺家祠堂,按理说不应该只有淡淡的尸臭。

他忽然忆起今日大哥在太保坟前似乎是服了药……

正当他准备回屋去好好研究白天贺仁给他的那包药时,头疼又犯了,眼前恍惚了一刻,便看见漆黑的窗外一道人影飘过。

姑婆?她不是腿脚不便吗?内心强烈的不安让他想也没想地就跟了上去……


5.

龚磬冬蹲在贺云龙的尸体前又观察了许久,以他多年老手的经验竟然都没能查出来,可见那人有多厉害。直到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从贺云龙尸体中穿过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离贺小梅有些远了。

翻遍了整个祠堂都没有找到贺小梅,这小子到底跑哪去了?龚磬冬施展轻功跃上屋顶,却径直从房顶上穿过堪堪摔进了屋里。

他咧着嘴从地上爬起来,虽然现在并没有痛觉,但生前的条件反射还在。

观察了一周,他发现这里与贺家其他房间并无二致,只是好巧不巧地摔进了那小子表姐苏樱的房间。

都说女子的闺房不能随便进入,但龚磬冬身为杀手这些世俗的规矩对他是没有约束的。不过,一想到那贺家小子知道后肯定会大发雷霆的样子,龚磬冬竟然觉得莫名有几分心虚。

苏樱此刻正站在红烛前看着一张纸条,脸色十分沉重。

尽管知道她此刻看不到自己,龚磬冬还是放缓了脚步,悄悄地向门边移动。但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让他停住了脚步。

苏樱蹲下身处理着自己摔碎的茶杯,两眼无神,就连自己的手被划破了都未察觉。龚磬冬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放在桌上的一个小拨浪鼓。

半晌,她收回了视线,着笔写着什么,将一张字条绑在信鸽上放了出去。

她……

龚磬冬躲在屏风后面,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突然间,他感到有一股强烈的吸力在拉扯着自己,天旋地转,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扯得稀碎。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时,他看到了昏迷在地的贺小梅。

那个曾经在医馆出现过的面具人俯下身,将一把带血的刀放在了小梅手中。龚磬冬想冲上去,却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堵墙,泛着红光,任他怎么打也无济于事。

面具人遁入黑幽幽的洞中。四周只剩下了微弱的呼吸声。

得让这小子快点醒过来。

龚磬冬集中精力,将那股流淌于他周身的暖流汇聚到一处。玉石逐渐升温,最终昏迷的贺小梅被怀中灵玉给生生烫醒。他还没来得及思考那烫人的暖玉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


龚磬冬听见贺小梅近乎是带着哭腔地在努力奔跑,一边似乎还在和背上伤重的姑婆说着话。他想象着那小子柔柔弱弱擦眼泪的情景,忽然很想摸摸他的脑袋。

那地道出乎意料地长,待看到出口的光时,天已经亮了。他们两个都没想到,这地道的另一端竟连着太保墓。

奔波了大半夜的贺小梅终于体力不支倒下了。龚磬冬听见远远地来了许多人,苏樱也来了,他们看见死去的大姑婆便一口咬定是小梅杀了人。那些叫嚣着要杀死贺云虎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有几个尤为清晰。尽管表姐极力阻拦,但龚磬冬知道这是在劫难逃了。

他想方设法地想出去,可是每一次都被那红光弹回,就连之前失去的痛觉也都回来了,他趴在地上,第一次感到了无力。就连生前慷慨服毒时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想,或许以后他又只能对着镜子了……

后来龚磬冬每每想到这时的心情都会把贺小梅抓过来一把抱住,再仔仔细细地、小心翼翼地像欣赏一幅珍藏画一般端详着他的脸,柔弱、倔强,与自己完全不同却又那么相似的脸。

幸好,离歌笑他们来得很及时,救下了贺小梅。

与此同时,他也在努力克制心中那个声音。

“占据他的身体,这样你就能复活了。那样你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

其实自从那一夜他偶然间附身于贺小梅,赶走来刺杀他的黑衣人开始,这个声音便时常在玉中回荡,试图扰乱他的心智。

后来他见到过那声音的主人,太保古坟前,那缕幽绿的烟——百年前杀人无数的张太保,如今也成了一缕残魂躲在这寸大的灵玉之中。

地下陵墓里,大姑婆的血溅在了这半块灵玉之上,太保生前本就是修炼邪术,如今正好做了他壮大的养料。

此刻,龚磬冬觉得还算幸运的便是这灵玉开启了防御机制,如今他们俩谁也出不去。


6.

贺小梅醒来见到一枝梅的其他三人时,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想将近日来的发现都告诉他们,可是当他看向表姐苏樱时,胸口处却传来一阵滚烫,鬼使神差地他没有选择这时候说出来,而是和他们闲扯了一会待表姐走后才和盘托出。

离歌笑安慰了他两句后,便让他好好准备呆会的降魔仪式。

待屋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人时,他才慢慢地将怀中两块玉璧拿出,一冰一暖,贺小梅拿起留有余温的那一块,轻轻擦拭:“龚磬冬,是你吗?”温度逐渐升高,最后竟升到了烫手的地步。

贺小梅即为这新的联系方式感到新奇,但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待玉逐渐冷却后,他又问道:“你最近是不是不方便出来?”升温,肯定。

“那你刚才不让我当着表姐的面说,是害怕她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吗?”其实贺小梅心中还有一个猜测,只是他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玉璧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升温,贺小梅的心也逐渐沉了下去,“不会的,表姐不会的。她可是我唯一的亲人,她没有理由这么做。”他兀自嘟囔着,将两块玉璧收了起来,不再去想这事。而灵玉另一面的人也像是读懂了他,并没有再来扰他。

龚磬冬盘坐在灵玉空间里,感受着外面的一切。驱魔仪式上贺小梅因为产生幻觉差点误杀两位好友。而与此同时,他注意到那股一直萦绕在灵玉空间里若隐若现的属于张太保的气息竟然不见了!

“你是怎么出去的?”片刻后,龚磬冬询问着又重新出现的张太保。

此刻的太保比起几天前周身的黑气更浓,眉眼间的血色更重。他看也不看龚磬冬,只留下了一句他所谓的忠告:

“年轻人,老夫奉劝你一句,乖乖听从我的话,否则不只是你,连他也只能沦为老夫的养料。”


降魔茶里被人下了药。

龚磬冬推测应当是这药中被添加了什么邪物,让小梅失去理智的同时能滋养太保怨灵。

而外面贺小梅的处境也越来越艰难,村长之死更是成为贺家村暴动的号角。

贺小梅在之前贺仁给他的药以及降魔茶中都发现了朱砂的成分。凶手利用无色无味的水银让他们产生幻觉发疯,长期服用便会引发一系列的并发症。水银有防腐的作用,这也解释了大哥贺云龙的尸身为何会腐败得较慢。

经历了这次事件,一枝梅的其他众人也纷纷开始怀疑表姐苏樱。离歌笑建议小梅带她去看贺家黄金,虽然贺小梅万分不愿意去怀疑他唯一的亲人,但鉴于自己给大家惹出了这么多麻烦,况且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他表示愿意去证明。

但当他真的抓住了那只刺向他的手时,他的心在滴血。尽管表姐做这一切都有她的苦衷,他还是无法原谅她以伤害家人为代价。

早已等候在暗处的面具人陈东,也就是二十八年前贺满清一家唯一的幸存者贺东来,将贺小梅制服,并给他注射了水银。

贺家祠堂上,柴胡将闹事的一众村民全都绑了起来,被离歌笑呵斥才解了绳子。另一边就见贺小梅提着一把刀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周身黑气,见人就砍。

本就怨气颇深的村民也都抄起各自的武器,势必要打死这诅咒之源贺云虎。离、胡二人即要阻止村民又要防止小梅伤人,一时间,整个祠堂混作一团。

而悔悟后的表姐苏樱试图阻止表弟,却差点被当作第一个牺牲品。

千钧一发之际,她恍惚看见另一个黄衣表弟极力地从后面抱住了发疯的贺云虎,似乎……还有几道十分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表弟的名字。

黄衣表弟对着表弟念念有词,原本还冲劲十足的他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握着刀的手还在颤抖。

燕三娘适时地送来了解药才化解了这次危机。

最终,幕后黑手陈东在村民的逼迫下,于太保古坟前跌足而亡。或许,这也是天意吧。

终于化险为夷的贺小梅激动地从怀中摸出玉璧想要好好谢谢龚磬冬,顺便告诉他一件事。

却发现其中的一枚玉璧,碎了。


7.

贺小梅被强行注射水银后,龚磬冬发现灵玉中太保的气息在不断地增强,代表着怨念的血丝在他眼前胡乱地飞舞,似乎在庆祝即将迎来的新生。

血丝混在黑雾中越聚越多,终于,在贺小梅重新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全都涌了出去,和玉璧结界产生刺耳的摩擦声。

龚磬冬眯着眼睛,望着已经千疮百孔的结界,耳边是贺小梅痛苦挣扎的呻吟。他忽然笑了笑,向结界走去,红光中映出他血色的目光。那双眼睛在漫天红光中逐渐变得澄澈,弯成好看的月亮,是独属于贺小梅的明媚。

突然很想抱住他,一直抱着,一直……

龚磬冬的声音很沉稳,却也决绝:“既然你这么想出去的话,那我就来帮你一把,这招叫破釜沉舟!”

他将周身暖流集中于结界屏障一点,“嘭”——

——他终于拥抱住了他的自由。

“你在干什么?”太保气急败坏地吼着。

龚磬冬从后面死死地抱住贺小梅,以周身热气烫得恶灵们子哇乱叫地四处逃散。

“你、你知不知道我们灵体一旦离开了媒介便会魂飞魄散!”

“小梅别怕,你可以的。”龚磬冬在小梅耳边轻声呢喃,置若罔闻。

“疯子,你这个疯子!”贺小梅的意识已经开始逐渐回归,太保内外受阻,进退两难。一声凄厉的尖叫之后便化作一缕烟,不知逃向了何处。

龚磬冬贴着贺小梅的耳鬓,贪婪地享受着最后片刻的温存,末了在他耳边落下一吻:

“再见。”

……



多年之后,离、燕夫妇在云游之时曾遇见一道人。二人向他讨教了有关灵玉一事。

道人曰:“可一独玉否?”

离歌笑:“双玉。”

道人:“双玉自无忧,心意相通,任他是非曲折百转千回,总会灯火阑珊柳暗花明。”

离:“如此,多谢。”

道人大笑:“然也然也。”

世人皆知千面戏子唱戏很烂,但更知他有一戴黄金面具的忠实客人。

——他的戏,场场不落。

双玉璧,本是被诅咒之物,但其一已碎,诅咒自然便无效了。



——————割——————



Ps:

1.玉石忌高温,高温下其内部结构会差生变化,失去玉的质地。但我们磬冬呆的是灵玉嘛,灵玉和普通玉石是不一样的hhh(瞎编乱造)

2.尸体浸泡在水银里确实可以起到防腐的作用。至于长期服用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效果作者并不知道,只是合理想象,勿喷。

3.码字不易,虽然文笔不佳,但还是欢迎大家积极评论呐hhhh。话说这对cp应该叫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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